苏轼有琴诗曰:

若言琴上有琴声,放在匣中何不鸣?若言声在指头上,何不于君指上听?

对于这样的诗句,我是颇爱读的,犹如先生对蒙童说一些看上去很浅显但又一下子说不明白的事情,孩子们好奇,就偏着头这样那样地问个不休,问得先生亦一时没了词句。

一张琴,放在那儿,不去碰她,她就整天整天地默默,远离了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,也不知哆、来、眯、发、嗦。

如若以指触之,则高山流水,绵延不绝,绕梁之音,使人闻之欲醉。

指非琴,何故触弦有音有声?声音从指上来?从琴上来?抑或从琴外来?从指外来?

似乎说不明白,其实却很清楚。

世间万物,本乎阴阳。

古人说:一阴一阳之谓道。

孤阴不长,孤阳不生。

琴若为阳,指则是阴;琴若是阴,指必是阳。

阳动阴随,阴随阳走。

故指触琴弦则声发,指离琴弦则声匿,盖自然之理也。

那只茶壶盛满了茶,就那么放着,凭茶冷却,那壶茶就会慢慢地死去。

如若在茶壶旁边放一只或几只茶杯,将壶里之茶倒在杯里,去饮去品,那么,壶里的茶就鲜活了。

梦与醒,孰真孰幻?若说梦是幻,然则醒时即为真耶?如若醒时不真,那么梦有何幻?列子也常处在这样的朦胧里,说:“我乘风耶?风乘我耶?”

庄周也说:”

周为蝶耶?蝶为周耶?”

也许,人生就活在这样的一种美妙而诗意的境界之中:既是这样,又是那样,或者说这样或那样是互相渗透的互相融合的。

那幅阴阳鱼就是如此,阴中有阳,阳中有阴,互抱互环,无法分开。

幻中有真,真中有幻;梦中有醒,醒中有梦。

就是这样?就是这样!

谁知道呢!

人世间的事,大多是说不清楚的。

那就依佛的意思:不可说,不可说。

不是不可说,而是没办法说清楚。

那就不说罢,但读苏轼的琴诗糊里糊涂地醒在其中的朦胧里:

若言琴上有琴声,放在匣中何不鸣?

若言声在指头上,何不于君指上听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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